湘行散记
四月的长沙,还是有点冷。南国早已是姹紫嫣红,长沙却还是冷风冷雨。要不是临出门时往包里塞进了几件春秋衫,难保不会冻出鸡皮疙瘩来。
四月的长沙,也正是烟雨蒙蒙的时候,若隐若现的世界里,飘出一丝若隐若现的乡愁。在我的心里,大概除了家乡娄底、驻地中山,这里也会是我最为牵挂的、魂牵梦绕的一方土地。在懵懵懂懂的年纪,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我有四年的青春时光,在这里度过。
经过了洛阳秋风、巴山夜雨,或在酒阑灯灺人散打烊后,良辰美景奈何天时,人到中年的我,这种怀旧的情绪,也越来越显浓厚。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在梦里,那些动人的画面如精彩的蒙太奇镜头,摇过来摇过去。脑海中的那些记忆,恰同学少年,在岳麓山下,桔子洲头等地方指点江山的情景。在到达长沙后,瞬间变得更加清晰。
前段时间,和老乡阿雄在中山火炬开发区的一家长沙饭馆小聚,席间谈起长沙,眉飞色舞,喜上眉梢。于是有约,四月回一趟长沙,只是当时大家归期未定,没有定好时间,我临出发前,发信息给阿雄,阿雄恰好有要事在身,未得同行。于是我也便忐忑起来,毕竟是:“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离得久了远了,心中当然也变得多愁善感,愁肠百结。但此时,长沙的师友们催得很紧,盛情难却,不能再有丝毫推脱,要不然这一趟长沙之行,可能还会绵绵无绝期。
长沙的变化很大,早已不是二十几年前的样子。新开发的开福区在芙蓉路以北,虽是一抹新芽,却也是万千气象。按图索骥,几次提示已达目的地,却也是几次路过门前而不知入。不得已又重回到青竹湖路的国控湖南公交车停靠站下,想等人来了好再问一问路。此时小雨连绵,远处群山云雾缭绕,能见度不是很高,而湘江的涛声,却又有一种似曾相似的豪迈和雅致,那一种除却巫山不是云的诗情,此刻自动生成了立体画意,楚楚地呈现在我的面前。这也让我又想起唐朝诗人刘皂的诗来:“客舍并州数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无端又渡桑乾水,却望并州是故乡。”
正站在牌下看雨。云雾、新芽,烟雨,虽然不是杏花春雨的江南,却依然是很有情调的长沙。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美丽姑娘,来到公交牌下。我上前问路,熟悉的乡音拉进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她告诉我,这里就是我要寻找的地方,她家也在附近,很熟悉我要找的地理位置,只是她要到前面的外国语学院去考试,无法亲自带我去找。接着她很详细地告诉了我地址,就在前面那个红路灯路口的人行道上,不用过马路,左拐,约五十米,有一个收轮胎的门店,门前有一条双行马路,顺路前行一百米左右就到了。听了她的讲解,我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个地方,我竟然来来回回走了三次,难怪每次到达那里,导航都显示,您已到达目的地。只是当时我冒雨前行,只顾低头赶路,没有向旁边或横向发展。
再次到达这个路口,刚好遇到从益阳赶来聚会的市作协主席田汉文一行。于是,我钻进车内,一起去那里。门口,一位打伞的老者精神矍铄,热情地与众人握手。田汉文主席告诉我,这位老师今年都六十七了,原来是益阳电大的校长,现在退休在家,闲不住,就组建了《清溪文苑》,每年自费出刊,刊发一些作家与艺术家的作品。
老人叫徐逢春,样子比实际年龄要轻得多,大概是长年从事教育的缘故,举手投足间都显得很儒雅。现在还在益阳市的一个文联挂一个不拿工资的副主席,他自己都笑言:“本是处级干部,现在却挂一个副科级,而且是不拿工资的副科。”足见老校长的乐观豁达、淡泊淡然的心境。其实他挂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发挥余热,更好地宣传和助进文艺事业,同时为当地的文艺家们,营造一个可广泛交流学习的平台,要不,一个享受处级退休待遇、为教育事业拼搏贡献了几十年的老干部,干嘛又非要干这个费钱费力又不讨好的活儿呢。
在外久了,交流时语言还是成了我的一些障碍。在广东,我的湖南腔异常浓厚;到了湖南,却又时不时冒出一些广式湖南话。所以每一次说话,我都要考虑措辞,担心人家听不懂。这样一来,我就显得有些拘谨。好在乡情是永恒不变的,湖南科技职业大学的王丰教授,他那滔滔不绝的乡情乡音,也逐渐打开了我的话闸子。当年的我凭着一股子年轻气盛,心一横,牙一咬,作别家乡的云彩,加入到南下大军,颇有些英雄气概和浪漫主义的格调。只是江湖弟子江湖老,闯荡多年,现在也就只剩下几首朦胧诗。但如今的我心潮已趋平静,人到中年,渭水无边,来回都是归程。
王丰老师是一位美术大家,国家一级美术师,参加省级以上的比赛,获奖无数,因硕果累累,于数年前调入长沙,如今已在高校任教多年,桃李不言,名满天下。他送来一幅《红梅图》,四尺见方,细腻清爽。红梅的高洁,画家的情怀,在墨山云雨中自有天人合一的意趣,画家那卓越的才情和鲜明的个人艺术绘画语言风格,很能体现出画作的精彩和画家笔调的独到之处。似乎还能给此时的风雨天气,带来些浓浓的暖意。
广军是我湖南的一位作家朋友,他本身的工作是从事市场监管工作,利用闲暇时间,写出了多本鸿篇巨制。他曾与人合作写过二十集电视连续剧《武城孝女》剧本;也曾独力完成、写过电影剧本《佛光寺传奇》以及多部长篇小说和散文诗集。我回中山前夕,他送我两本书,是他的近作长篇小说《卧底藏娇》的一、二部。这套小说跟我以往接触到的小说体裁不同,既是章回体,又是剧本式,叙述手法很有新意,釆用镜头推进式,远景、近景、室内都会产生出强烈的画面,很有视觉冲击力。小说一经推出,就引起了很多名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