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看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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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PASSAT没停稳,我就迫不及待开车门,惹得方静桐尖着嗓子喊,“小心!后面有车!”

“知道。我看着呢。”推开门,迈腿,下车。

煜荧眼尖,发现我,踮着脚挥挥手,跟男青年说了句什么,然后,兴高采烈跑过来。

“热不热?”从包里掏出遮阳伞罩住小脸微红的煜荧。第一次见到煜荧时,我也是这个动作,回应我的是高度戒备的眼神,略带敌对的看得你的心发冷发疼。在家族成员众目睽睽之下,我冒着有可能被捅上一刀的生命危险拥抱她,在她耳边轻缓说,我是你的姐姐,陈煜烁。现在由我来爱你,照顾你。

“喂,陈煜烁。”当时不想勉强煜荧,允许她对我点名道姓,这个习惯现在是不是要改一改呢!“你想什么呢?你又迟到了,迟到30分钟,比上次35分钟有进步。”小人儿什么时候变得牙尖嘴厉,得理不饶人。

“哦!真的吗!?”拉住煜荧在眼前乱晃的手,看她腕上的表,“这样吧,我请你吃饭,顺便叫上你的同学。”

“同学!”煜荧莫名其妙,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朝立在原地的男青年,招招手,“他啊,嗯,是我同学,我们刚才商量明天写生的事。”

“那正好啊,吃饭,商量,两不耽误。”我不错眼珠地打量着越走越近的男青年。

“这是大同。这是我姐,陈煜烁。我们分别姓父母的姓。”搁以前,煜荧最烦别人问我俩为啥不是一个姓。现如今,她能主动变相解释,说明她正学着将往事看淡看轻,成长中必经的过程。

“烁姐,你好。”大同伸出手。

“你好,大同。”我回握他的手,掌心微微有点湿,估计紧张所致,总体说,还算干爽,不象有的男孩子,有手汗,握起来,象抓了条湿漉漉的鱼,极其不舒服,不卫生。

“老听煜荧提起你,说你经常帮助她,还陪她一起去买画具。这不,今天她命令我,必须好好请你吃一顿,表示感谢。”说假话的本事完全脱稿,一张嘴,自动往外弹,我都鄙视自己。所以,当煜荧在我腰上悄悄又狠狠地掐了一把时,自当是耶稣派来天使对我草菅事实的惩罚。

“哦!”大同惊喜地望了眼煜荧,眼睛发光发亮,透着八字好不容易有了一撇的喜悦。

大同反应证明我猜对了十之八九,这傻小子不处在恋爱相思期才怪,恐怕今晚要失眠了。不行,我得好好分析分析,不能是个阿猫阿狗就追求我妹妹。短发利落衣着干净不邋遢,浓眉大眼健康挺阳光,嘴唇厚度适中不薄情。相学上鼻子又称作土星,土地又滋养万物,因此代表生殖功能。这小子的鼻子嘛,如悬胆,应该有充沛的精力遍施甘霖。男人手要绵,无钱也有,这小子的手不仅绵,而且指甲上的半月痕,饱满有光泽,行,精气神不错。美中不足,大同同学肤色偏黑,也不知道,生出的小baby能不能随了煜荧的白皙。

“煜烁。”还差一项鉴定时,有人叫我,“我是煜烁的同事,方静桐。”恰当的自我介绍可圈可点,既不让我尴尬,又不会与二位小朋友产生距离感。

“桐姐,你好。”二位小朋友有默契的异口同声后,自我介绍。

“桐….桐…”本来想跟着小朋友一起喊姐,也不知咋回事一口吐沫没咽顺,‘姐’没发出来,发出两‘桐’音。“中午一起吃饭吧。”趁机会扫眼大同的人中,宽且沟深,嗯,婚姻幸福型,不会没几年就调到天堂工作。

“好啊。”方静桐笑得很甜,甜得跟吃了蜜蜂屎似的。

“煜荧你带路,选一个学校附近最好的馆子。”我钱气冲天,风格豪迈,“我们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三张嘴一块问。

“相逢何必曾相识啊!”如果能预料到这话是才说嘴就打嘴,我宁可上一刻毒哑自己,从此做个幸福的人。

“那个大同是不是喜欢你妹妹?”方静桐盯着前面高矮胖瘦都般配的二个背影。

“你怎么知道?”女人都是大侦探,这话真没错。

“我还知道,你刚才跟丈母娘似的相了人家半天的面。”漂亮女人生下来就是刑警,这是我的感悟。

“你妹妹挺好看的。”方静桐转过头看看我,好象在比较,以至后面的话特别不招人爱听,“好看是好看,但没你有气质。”

“她不是还小吗!”不愿别人说煜荧不好,更不愿拿气质说事,什么意思!?否认我长得漂亮是不是。

“你刚来公司时,比她现在这个年龄大不了几岁吧。”方静桐一脸认真,要掰扯掰扯,“一堆人里,我第一眼就看见你了…”

“方总…”我果断打断老方长谈,“那什么,我叫煜荧过来,您好好给她讲讲我那蹉跎的豆蔻年华。”

“嗯,行。”方静桐还真答应,听不出来好赖话啊.

四个人在一个名叫零点餐厅落坐,环境卫生还成,装潢差点,比不过美院的第二餐厅。大众家常菜,偏川菜,价格工薪,煜荧体谅人,知道她姐挣票子不容易。

翻开菜谱,刚要点菜,就听煜荧说,“看,苏老师,和她的导师。”

本来流利翻着菜谱的手一顿,很想抬头去看,怕太突兀,更何况煜荧的话是对大同说的,我这么激动做什么。翻篇时偷瞄同看菜谱的方静桐,不知美女刑警对嫌犯的心理活动是否察觉。

方静桐抬起头,顺话音看去,一秒后,我也抬起头。

高调的草绿色收褶连衣裙让苏欣韵显得格外高雅,腰部的蝴蝶结成为裙装的亮点,膝上的长度展露纤细小腿线条,丝丝卷曲乌发着显温婉秀丽,女性特有的柔媚风情悄然地散发出来。

苏欣韵椭圆形的鹅蛋脸,上部长圆,下部圆而尖,和谐流畅的轮廓凸显东方美感,是我所喜欢的。不过,也不能太尖,尖尖的瓜子脸,象范冰冰,太尖锐。相书上说,下巴太尖太短的女生,自私心胸狭窄,不好接触。

陈煜烁,陈煜烁,你真是瞎了眼,脑积水。亏你还腆着脸,傻冒的标榜感觉良好的亲密关系,就冲你老这么讪脸,迟早苏欣韵得择良人而栖。这种抢一个少一个人间的珍品,不掠回去锁起来当压寨夫人,还等个球!难道非要被旁边搂着她柳条细腰的那个灰眼睛的卷毛佬霸占去,生出个小混血,你才肯对着天涯残破的明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至尊宝那段经典独白朗诵一万遍么。

“我想请苏老师他们过来一起吃,可以吗?”煜荧的询问正中我心坎。

“不好吧!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再说和他们也不是很熟。”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看来我得早早回去温习独白了,顺便再把‘死’字练得写得好看点。

“相逢何必曾相识。”嗯!?这是哪一个,盗用我的会话权。“请他们过来吧,他们一时找不到座位。”

“苏老师。”方静桐话音刚落,煜荧振臂高呼,生怕掀不翻餐厅的顶棚,“这边,我们这儿有空位。”很想访问下煜荧,为你忙为你累的是谁,为你哭为你笑的又是谁,关键时候居然不听中央指挥。

“呵呵…相请不如偶遇。”大同同学怕我不高兴,连忙打圆场。“相逢不一定邂逅…嘿嘿…”大同同学见我面无表情盯着他,急忙又想了一句。哟嗬,挺有文化啊,小时背过新华字典吧,要是敢说相亲相爱来,信不信我让烟灰缸长到你悬胆鼻上去。“嗯…”大同同学被我盯得五官快扭成包子褶了,慌不择路中听到空气里传来相亲相爱一家人的音乐前奏,“相亲不如相爱。”小哥们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行,你这个大同煤矿,有尿性,是条汉子,我下回再给你整整容。

第十四章

明星撞衫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特别是当发现自己穿该套衣服居然没对方好看时,更会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当苏欣韵和方静桐,二个人的手握在一起时,她们遇到的不同于派对上一位普通女郎选错了一条裙子,或是飞来横祸的同场撞衫,而是比前二者,微妙,具昭示寓意的同桌撞色。

“叫我桐桐就可以,煜烁就这样叫我。”深绿色女郎笑容可掬,20分钟前的事,硬睁着眼说成一贯长期性的动作。

“好,桐桐。”草绿色女郎笑逐颜开,“那你也别称呼我老师了,我在美院没有执教资格,此次是为导师做些前期铺垫工作。叫我欣韵吧。”娓娓道来的越听越象老师。

女郎间最不乐意的事就是被拿来对比,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早已汹涌澎湃的奔腾。你说,她们,脑电波会不会波澜壮阔到,祈祷对方的衣服洒上油腻菜汤,或是沾上顽皮小孩弹过来的口香糖胶渍。不管是惺惺相惜,还是曲意迎合,都要感谢女郎们,用‘献身’精神,引爆今年夏季流行趋势,绿色!

苏欣韵的导师,李慕白,几乎所有老外到中国,都会给自己起的中文名字。例如,李白、孔二。他没叫曹操,已经很替易中天老师欣慰了。李慕白中文流利的让人惊奇,好比我第一次听到加拿大的大山讲中文,一外国人把中国话讲得比中国人还溜,非奸即盗。果不其然吧,大山后来做了中国女婿,娶了个川妹子。此时,李慕白用不带一丁点洋味的普通话告诉我,吃什么都行,他不挑。

他不挑!以原汁原味,味浓香烂闻名的意大利人,敢说自己不挑,别以为客套话我听不出来。手里捧着印刷精美的菜谱,心下明白,宾主能否尽欢,点菜尤为首要,这是近三个月内我遇到的最高尖端的技术活。

“来,大家别客气,每人点自己喜欢吃的菜。”意大利人我不怕,我怕挑剔的绿营女郎。“我先点,清炒芥兰和大拌菜。”蔬菜比较保险,反正我没点海鲜和肉。

也许是我头儿开的不好,或是含了某种菜式的暗式,以至后面都是清炒菜系。

“清炒空心菜。我来中国最爱吃这个。”李慕白喜好非凡,那是农村给猪吃的。

“清炒油麦菜,清炒西兰花。”大同被我瞪了以后,弃权点菜,全由煜荧作主。

嗯!?我觉得菜点的不妥,太素了,没油水,不是礼仪之邦的待客之道。接下来便是方静桐点,怎敢让她点肉。

“清蒸鳊鱼,要二斤多的。”方静桐没有询问任何人吃鱼否。后来,我访问过方静桐,她回答道,你喜欢吃,你妹妹估计也一样,大同肯定跟着你妹妹走,苏欣韵和导师不喜欢吃,接下来正好是她点。

“京酱肉丝,里面葱丝换黄瓜丝,再要一个小炒肉。”苏欣韵不看菜谱,点出烂熟于心年的二个菜。我也访问过她,你和大同都是没肉吃不下饭的主儿,换走葱就是为了合你的口味,没想到,你一筷子都没动。

唉~~摊上两个如此‘蕙质兰心、内外兼修’的女郎,我能不早生华发吗!?能不吃肉好好补补早衰的脑细胞吗!?话又说回来,一下子就准确点到对方不能吃的食物,她俩不卯上,谁卯上。

菜一道一道上,话一句一句说,煜荧和李慕白掌握了绝大部分的话语权,其余人或吃或听或说或笑。

席间,李慕白提到要为世界排名第三的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甄选交换生,我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打开了小九九。意大利本身就有非常深厚的艺术底蕴,而且是油画的发源地。煜荧能被交换过去,安全和生活方面起码有学校做保证,费用也无疑会省下一大块。到那边,她若是想改学油画,我双手赞成,这多少可以让九泉之下的生她养她的母亲含笑瞑目。

苏欣韵,美院新锐客座讲师,是煜荧交换成功与否的不可获缺的重要人物。将目光转向隔壁座的草绿女郎,思量着如何请她促成此事。喝茶的苏欣韵,忽然转过头来,撞上我略带算计的目光,她一愣,我也一愣。刚才与苏欣韵假模假事握手时,我几乎没看她正脸,注意力全在交握的手上,怕她,象上次我调戏她一样调戏我。苏欣韵宽宏大量,只是比上次更轻地握了握,便松开了。现在我二人冷不丁facetoface,说不出是什么调调,尴尬不尴尬,微笑吧不微笑,眉目也没传情,只是盯着对方看,想到对方心里瞧一瞧。桥还没搭成一座,身旁的深绿女郎动了动,忽忙调转视转,改盯滔滔不绝的李慕白。

“Miss陈,你来吗?”李慕白用灰眼睛诚挚地邀请我。

来!?哪儿!?意大利!我不想来,想让煜荧来。盯着曲曲卷卷棕色头发下,纯意大利人五官分明的轮廓,不由感叹,他怎么可以长得那么帅呢,快五张了吧,怎么还跟中世纪罗马战士似的,粗旷强壮中不失雕刻的细腻,很具回味的气质。

“来,她一听是您和苏老师主讲,前几天就让我占了座。”亲爱的妹妹呀,马屁不是这样拍的。你不晓得我和绿营女郎间的弯弯绕,我不怪你。可是,你有没有考虑到,我身旁还坐着初次见面的桐桐姐姐啊。终究还是孩子,稚拙的直线思维,让我们这些所谓的大人们羡慕的同时,也备感头疼。

“欣韵,我前年去意大利旅游,拍了一个图案,你帮我看看什么意思?”方静桐话题跳得有点远,她掏手机,按了按,直接递向身边的人,好象里面隐藏着怕被不相干人知晓的天机。

苏欣韵一点不觉突兀的接过,看看,笑了,手指轻轻在屏幕上比划,“这是一个家族的徽章,你看,它的斜纹很粗,形状很象龟背,这说明很显赫,并且是与药有关一个的家族。”她抬起头,求证地看着方静桐,“佛罗伦萨拍的对不对?”见方静桐点点头,她愉快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你看一个照片,你肯定也拍过。”

方静桐好奇心一下被引出来,期待地伸头去看,一下就乐了,“比萨斜塔!我手机里也有。”方静桐快速按着手机键,不住地叨叨,“别急,别急啊,快找到了。

“哈。。”苏欣韵把自己手机和方静桐的并在一起,“对对,你也是这姿势,好象是我们把塔推歪的。”

“呵呵。。”方静桐笑着,又在手机上按着,“这张,这张,你有吗?”

“有啊。”苏欣韵应着,“我找给你看。”

一时间,桌上气氛有些古怪,两张艳若桃李的脸凑在一起,小声说,大声笑。看似是津津乐道闺房蜜语的好姐妹,实际却是,漂亮女人最擅长也是最拿手的无形胜有招。用亲密形式,模糊敌意。用虚实试探,验证猜疑。忽然有点烦感这两个女人,用得着这样吗!做给谁看?天真的煜荧,傻傻的大同,还是爱吃空心菜的李慕白。做给我看,一个床伴,一个上司,关系不够乱,索性乱上添乱。我明白,两个女人的梁子今时今刻算是结下了,可我真没想到,方静桐会利用我来对付苏欣韵。这样说,似乎推卸责任,如果不是我惺惺作态,授人以柄,又怎能伤害了爱我最深的那个人。

饭吃到最后,如茶久泡,无味。何况,我又没吃饱,荤腥未沾,一碗白米饭始终就着清炒菜系。对于方静桐和苏欣韵相约一起喝茶,交流相片心得的提议,自当是胡言乱语,痴人说梦,谁爱去谁去,本小姐没工夫陪你们天方奇谈。

第十五章

“你之前认识苏欣韵?”方静桐从美院一直憋到PASSAT驶上环路,终于按捺不住。

“谈不上认识。打过一次照面。”我脸不变色,心不跳。

“经常听她讲课?”话里有话。

“听过一次,公开课。”轻描淡写。

“后来没再听过?”方静桐听不懂量词么!?

“今天想听来着,有点累,想早点回家休息。”带着方静桐去听讲课,太不现实和明智,饭桌上的表演足以证明她的疑心。

“哦!”方静桐侧过头,“我直接送你回去。”

直接!她还想去哪儿不成!?刚开始,比较抵触方静桐送我回家,担心她对那套市价不菲的公寓,产生诸多猜测和怀疑。然而,方静桐第一次听到住址,松稀平常地说,我去过,居住环境不错,交通便利。要知道,以我每月块儿八毛的崩子,贷款买售价百万的房子,我豁得出去,银行还不干呢。方静桐不动声色,心里止不定怎么琢磨呢,包养?租住?遗产?同居?嘿嘿…她既然不问,我干嘛要说。

“周一你直接去公司吧,我替你向培训会务组解释。”方静桐把车停在公寓大门的便道,从后座拿过一个文件袋,“里面内容你回去看看。”

“嗯?”文件袋有些眼熟,好象是从北京带给方静桐的那个。

“这个叫水手结,你先自学一下。”方静桐指着绑住袋子的黑色绳扣,尽显上司威严,“周一我考你,通不过,扣你薪水,给我当一个月的司机。”

“考过了呢?”绳扣小名布林结,是水手结其中一种,相对易解易结。方静桐太低估人,她不知道,我曾在大连机场的洗手间内将绳扣解开系上。她还不知道,这个绳扣被苏欣韵突击强化培训过。

整整三个小时呀,用来享乐的时光,偏要自找其辱地学什么水手结,结果,精神受到毁灭般的摧残,自信心被苏老师践踏的一文不值。应该从这穿过来,错了,是这边,转一下,再转一下,你的手长蹼了?穿到那边去,不对,这是死扣,重来。敢情你也有掰不开镊子的时候儿。

当时情景,不敢问苏老师‘掰不开镊子’啥意思。过后,百度,才知道此乃京味俚语,意指,没有办法、难于解决的事情,或是,弄不清究竟、一时忙乱,有时也会用来形容人手脚拙笨的样子。

“通过,给你加薪。”方静桐得了便宜还卖乖。职都升了,还指着绳扣的结系质量来加薪。

“好,一言为定,我可当真了。”喜从天降的表情还是要装一装的。

“我也是认真的,扣薪水,当司机。”

“OK!”

此局本座稳赢。当司机!不要幸福得过了头,象是奥特曼打小怪兽。

进家门第一件事,立即对几天前我和苏欣韵亲热过的地方展开地毯式的大搜索。终于,地毯绒毛缝隙间发现一枚耳环,轻轻捏起,悬于眼前。Beautiful!!我轻声赞叹,天鹅形状很具施华洛世奇的代表性,全球公认的人造水晶,以精湛的切割工艺闻名。无需光线的烘托,真切感受到水晶‘清露坠素辉,明月一何朗’的独特光泽。没有黄金那么闪耀,却同高贵典雅气质的女性所散发的迷人魅力是一样的。自己不是一般二般的搞笑,人家苏欣韵戴着的时候,你不注意,不赞美。过后,傻里巴叽的对着一个落单的耳环,无离头的感慨。就说预演土制呕像剧《一起去看雷阵雨》的插篇,也不能比芒果台雷的外焦里嫩啊!

打电话给耳环的主人,管她讲课,还是给李慕白打下手,现在万分想听到苏欣韵的声音。

“喂…”铃音响了六次,才听到小而轻的嗓音。

“你在教室里?”问清楚,方便说话。

“没,我在走廊,不好大声讲话。”

“我刚刚找到耳环。那个…那个…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嗯?”单音可以表示疑问,也能表示出乎意外。“谢谢你。改天好不好?一会儿我要和导师去见业内的朋友。”苏欣韵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和迫切。

“明天呢?要不,明天给你。”自己极其的驴,顺阶而下的对话,反而更上一层楼。

“明天导师想去颐和园,我答应陪他。”

讨厌的李慕白,他啥时gohome。

“耳环很漂亮。因为我的缘故,你没能佩戴它,要不然,会与你的裙子相得益彰的。”自己有点徐志摩上身。

“我今天绿色的耳环,或许比水晶的更衬一些。”很可惜,苏欣韵没能象林徽因一样赋诗与对,她隐忍的一丝怒气被我听出。也是,不打馋的,不打懒的,专打不长眼的。象我这样,指鹿为马的主儿,人家肯婉转的措词,算是涵养一流的。

“还有事吗?”标准的结束暗示语,“导师找我。”

“哦!没了,你忙。”

“那好,再联系。”

得,本来想答谢苏老师的培训,以及请她走动走动交换生的事,被我不合适宜的‘浪漫’,搞得出师不利。

如果,我一上来直接说,晚上想和你HAPPY一下,相信苏欣韵会做出明确的答复。看来,我和苏欣韵似乎不太适应,准确讲还不太熟悉,对方除了欢好暗号以外的对话套路。

周一,各路诸侯际会在风云莫测的公司。会议室内,董事长笑容可掬,使我不知怎么再次联想到对世间万物讲究个好生之德的如来佛祖。再仔细一看,不对,高深莫测的皮笑肉不笑,哪能是普渡凡尘善男信女有着慈眉善目的佛所能修化的。

我的任命比不过方静桐的大连公司总经理兼任北京公司副总经理的任命惊爆,大股东撤资迅息和公司整改方案劲爆如北京春天肆虐的沙尘暴一样卷头捎尾地刮遍了公司个个角落。一时间,诸侯们心惶惶,平民们心惊惊,生怕自己被沙尘暴一角不幸扫中,顷刻化尘与土。很快,见风使舵的大有人在,落井下石的也不算少数。职场上打滚的儿女们想要让梦想照进现实,就必须深谙职场生存之道,一旦抱错大腿,跟错主子,等待自己的只有不见天日的海底里。

“新办公室怎么样?”方静桐敲门进来。

“方总…”我连忙起身,拿出一个正方形粉色小礼盒,绕过桌子,指指沙发,“去那坐。”

方静桐笑眯眯的,瞅着轻轻掀开纸盒,一块6寸的芝士蛋糕,我特意要求好利来的蛋糕师,缭乱的点缀一律不要,只需用鲜红色奶油写上‘thankyou!’

“有个伟人说,没吃蛋糕就不算过生日。”托起纸盒,捧到方静桐面前,没有作态和攀附,绝对诚挚感谢眼前人对我的知遇之恩。

“哪个伟人?我怎么没听过!”方静桐极力保持轻松平稳的情绪,看得出来,她很惊喜,更感动。

“她有一个响亮励志的名字,陈煜烁!”

扑哧一声,方静桐乐了,同时,一滴泪珠跳出眼角,未及坠落,便被主人掩饰的抹去。“谢谢,可不可以过会再吃,现在我要检查你的功课。”

“呵呵,可以,没问题。”我也希望赶快转移注意力。倘若,方静桐控制不住,幽幽的泣起来,还真没准备对策。三步并二步拿来文件袋,三下五除二解开捆绑的绳扣,正要重新结系,被方静桐阻止。“不用了,不会系的人根本解不开这个绳扣。”

“我通过了!?”没能显摆,很没成就感。

“嗯。”方静桐点点头,“我允诺的会兑现。”停一下又说,“公司目前情况不乐观,不方便时用这个绳扣,我就知道是你。”

噢,晓得了。为什么方静桐一眼就知道文件袋是王总给她的,原来,是暗语。不会系的解不开,解开了不一定能原封系上。万一,哪天碰上象我这样天资聪颖,又恰好学过的人怎么办?不保险啊!

“你先忙,我回去了。”方静桐站起来,望着我,栗色的眼睛流灿着绚丽的光,“蛋糕我拿回去品尝。”

“好。”我当然同意,借机调转头,去开门。你一口我一口分吃蛋糕场景,完全不在自己设想内。

快下班时,去财务部低调的转了转。这年头,当领导跟做皇帝一样有学问,要分得清弄臣与忠良,不能将他们分隔开,保持相对的制衡关系,为已所有所用。翻来覆去寻思几张忽然间很陌生的脸,奸与忠并没有刻在他们脑门上,如何用最短的时间分辨呢?一个突然而至的电话,让我心花怒放,救星来了!

陈煜炀,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想嫁的男性。前世投错了轮回道,今世没能做成夫妻,成了来自相同DNA的兄妹。阴差阳错的遗憾,阻隔不了我对他的崇拜,信任和依赖。此刻,他以一辆黑色的VolvoXC90运动版汽车为背景,象好莱坞巨星一样,有型有款的迎风而立。引得写字楼下,大姑娘小媳妇,乃至走过路过不错过的老嬷嬷,争相伸颈观瞧。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周三吗?”我用博尔特也追不上的百米速度,冲向煜炀,扑进他怀里。让围观的莺莺燕燕知道,这个戴着雷朋太阳镜,风流倜傥帅哥,嘴角露出的迷人微笑,是因为我的出现。

“提前了!不好吗?”煜炀嗓音纯正、浑厚,真有点像播音员的韵味。

“好啊!好死了!”又不是大姨妈提前了,有啥不好的。

“下班了吗?有人要见你。”见我点点头,煜炀拉开一侧车门,“上车。”

第十六章

凯宾斯基饭店大堂明亮的水晶灯饰下,古朴厚重的铜鼎旁,竟然见到,陈家第四代长孙。五岁的,中英混血儿,陈友柏。

“EBBA,叫姑姑。”大哥煜耀,几年不见,发福不少。只看肚子不看人,分清,哪个是煜耀,哪个是孕妇,较为困难。

姑姑!称谓陌生遥远。我离家出走那会儿,EBBA和妈妈在伦敦,冷不丁与从未谋面的小绅士会晤,紧张的同时心生感慨。

“EBBA。”我蹲下身子,与小绅士的目光持平。亚欧混血绝大多数眼睛都是棕色或黑色,EBBA的眼睛居然混成幽蓝色,仿若深邃的海洋,融进了水汽弥漫的碧色海藻。不晓得,老陈家哪一辈的隐性基因,遗传到EBBA。

“du~du~”EBBA小嗓子比英国天籁男孩多了一份童贞。

“是姑~姑~”五岁了,不应该gd不分啊。

EBBA象只小壁虎,紧紧贴着爸爸的裤腿,露出个小脑瓜,粉润粉润的小嘴唇一撅,“dudu~”

行,都督就都督吧!周瑜不反对,我也没意见!

“点点”大哥叫我,“本来想送EBBA去英国读书前,带他来北京玩一玩。可是,我和煜炀临时决定去成都一趟,所以…”

“所以想请你帮忙照看几天EBBA。”煜炀接过话,怕大哥不好意思说。

OMG!上辈子欠老陈家的,养着大的,还兼养小的。

“生意上出事了?”我岔开话。

“没事。”煜炀搪塞着,递来一个袋子,“里面EBBA的护照,玩具,书。volvo的车钥匙,公寓的缴费单。”又推过一个超大的旅行箱,“EBBA换洗衣服全在这。”

“EBBA日常开销用这张卡。”大哥也不拘着了,“给EBBA报了日常学习班,这是地址。”

照看一个正处于幼儿期完成阶段的小孩子,着实超出我的想象和能力。拒绝的话转了半天也吐不出去,必定大哥对我很疼爱,又是第一次求助。

大哥和煜炀赶飞机,走的时候,分别拥抱我,都在耳边说了同一句话,回家吧,奶奶和妈妈(三婶婶)很想你。

“点点…”小孩子有样学样快得很,听见爸爸这么叫,自己也想试试。

“嗯?”

“我有…一只狗狗,白白的…胖胖的…”不太明白,EBBA特意张开的小小细细的十个手指头和狗有啥关系,形容体积么?

“点点…”

“嗯?”

“点点…”EBBA掏出一张小相片,指着上面一只通体雪白壮硕的萨摩耶,“狗狗,狗狗叫…点点…”

WK!敢情把我当宠物的追思品了!

“dudu也叫点点,能不能…?”EBBA清澈幽蓝的眼睛闪着期望。

“不能!”嘭一声关上车门。大哥教育有漏洞,没让儿子明白,动物与人物的称呼不能混淆。

EBBA窝进宽大座椅里,细薄的小指甲,一下一下地抠着相片里萨摩耶的耳朵。没有育儿经验的我,想不出怎样哄一个思念狗狗的孩子,“你饿吗?”只想到人类最基本的需要。

“爸爸说,妈妈不在的时候….我可以吃一些…肉肉。”萨摩耶的耳朵快被EBBA挠掉了。他是伤心了,是想爸爸妈妈了,我不确定。能确定的,他的确是跟我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侄儿,随他姑,心眼多,食肉。

车开中途,接到苏欣韵不计前嫌的电话。

“说话方便吗?”

“方便。”一个小EBBA构不成阻碍。

“晚上有空吗?”

“有空。”美女送上门,没空也有空。“吃了吗?没吃一块吃点。”没等回答,接着说,“你那有烤肉馆吗?我过去。”

“哦!?”苏欣韵没料到我这么主动,“有,三千里,可以吗?”

“可以。”什么叫天随人愿,这就是。

苏欣韵在餐厅见到EBBA,没有大多数适龄女青年一副狼外婆见了小红帽垂涎欲滴的样子,更不象点餐服务员试图触摸EBBA白白嫩嫩小脸,吃豆腐。苏欣韵完全把他当做一个成年男士对待,主动伸出右手。

“Aun~~tie~~”这个笑得象大脸猫的小东西,刚才差点哭鼻子。

“你好,EBBA。”苏欣韵弯着腰,拉住小手上下摇摇,松开,落座,无二话。

到了全球女性最佳生育年龄的苏欣韵,不喜欢小孩子,完全没感觉到冷漠。得让EBBA离她远点,别招她,要是她嫌EBBA烦,打我们家孩子,我可不答应。

很快,上面这段论点,被颠覆。就在我去洗手间不到十分钟的空档,苏欣韵和EBBA成为莫逆之交。

远远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脑瓜,亲密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走近一听,哎哟喂!俩人竟然sayenglish。也不知EBBA打哪儿又变出几张萨摩耶的照片,小手指在上面戳来点去。苏老师听得很认真,不仅提问,还纠正EBBA的发音和语法。

“dudu…”EBBA往身后藏照片,生怕我抢走,架到火上烤了。

“吃完饭,再跟阿姨讲狗狗,好吗?”苏欣韵接过照片放回EBBA兜里,体贴地拍了拍,母性的一塌糊涂。

担心小绅士临场倒戈,舀一勺沙拉到他碗里,“多吃蔬菜,睡觉前不能吃太多肉,只能吃几块儿。”

“五块!”EBBA声音脆脆的,没有拿叉子的小肉手,天真地举出五个小手指。

扑哧,苏欣韵笑出声。

“笑什么?”从回来到现在,苏欣韵几次想笑,一直憋着,手抵着嘴唇,脸扭向别处,就是不看我。

“点~~~点~~~”声音拉得老长。就知道,苏老师的笑点不是我和EBBA的鸡同鸭讲。

一刻失神,很少见到,欢愉以外苏欣韵,表情那么的生动鲜活,动漫画家都无法用笔触和线条勾勒的表情和神态。带着一些些童真,可爱和开朗,又可能要顾及形象,笑得时候见眼不见牙,狡黠的目光中满是作弄。也许过于‘深情’的目光,让苏欣韵有点不自在。慢慢的,她不笑了,垂下头,一颗一颗数着玉米粒吃。

“Auntie,英文名…你有吗?”EBBA认真地把这个当成大事过问。

“有啊,Lindsay。”

“dudu,你呢?”

“Samantha”名字纯粹是神来之笔。

替EBBA擦去沙拉酱的苏欣韵轻微一怔,随即会意,俯身继续。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必须徐志摩一下,否则对不起,苏老师梅开二度的唇角。

“来,EBBA,张大嘴,啊…”将一个小小的生菜包肉,塞进血盆小口。

其实EBBA根本不用喂,一口肉一口饮料,把自己照顾得很丰盛。只不过是我想到了一个戏弄苏欣韵的小点子,卷好一个生菜包,举到苏欣韵嘴边,“小朋友吃完,该大朋友了。”

高清摄像机也难捕捉到,苏欣韵瞬息万变的表情,惊讶,窃喜,还带着犹豫不决的羞涩。

“EBBA,给Lindsay阿姨做个示范。”

EBBA很听话,小老虎一样嘴张大大的,紧紧合拢,还非常敬业的哇呜一声。

“哦,你可以不用学得那么形象..”我忍住笑,准备欣赏苏老师的窘态。

“EBBA喂阿姨,阿姨就吃。”小女子不寻常,危机公关的本领很好很强大。

“我喂,我要喂…Auntie…”EBBA吵吵着,欢快地跳着脚。

见好就收,不能逼太紧,这单生意转让EBBA。我岂是善罢甘休的人,连卷二个小巧的生菜包,让EBBA喂着玩。第三个停顿几分钟后,直接送达苏欣韵嘴边,什么也不说,等着。

有了之前的铺垫和演练,苏欣韵没再找辙拒绝,活色生香的三笑,往前探过身子,主动咬住我手里的生菜包。

“好吃吗?”

“嗯。”

“还吃吗?”

“嗯。”

真TMD的乖,如果不是大庭广众,我一定狼吻她。

饭后是欢乐时光。苏欣韵站在volvo一米外止步不前,将EBBA放进车里,我走过去。

“我先回去了。”

“嗯?”哪出差错,刚才还好好的。

“小孩子,不是很方便。”

“我有两间卧室。”其实,我想说,有啥不方便的,有孩子就不能滚到床上双打啦!?

“改天吧!好吗?”灰姑娘十二点变身,现在时辰未到,苏欣韵咋提前恢复到彬彬有礼!?

“好吧。”这事强求不来。

“噢,对了。”苏欣韵上出租车前,回过头,“美院和佛罗伦萨的交换生选中煜荧,她自己放弃了,你能不能侧面问问是什么原因,这个机会太难得。”

今天气氛空前的好,不想功利地讲这事。没想,苏欣韵主动提起,告知一个郁闷的消息。一下子,整得我,没心思注意苏姑娘是否遗落了童话里的水晶鞋。

第十七章

‘首堵’早高峰的三环,车流排踞得象蠕动的虫子,时不时还要发生肠梗阻,真担心只增不减的虫子们,压垮本以超负荷承载的桥体。

“EBBA,别哭了,好吗?”提防撞上大蠕虫,哄着volvo里的小哭虫。

呜~~呜~~呜~~呜~~

“哎呀,狗狗的照片放哪里啊?姑姑还没跟它说早安呢?”换一种幼儿喜欢听能接受的语言模式。

呜~~呜~~呜~~呜~~

“早上是姑姑不对。”

嗯~~嗯~~嗯~~嗯~~~~调门和音节总算有了本质的变化。

“姑姑不应该说脏话。”

嗯~~嗯~~嗯~~嗯~~~~

下榻陈公馆第一晚,EBBA慷慨附赠一副写意的尸水图。当时,以为是自己MC波涛汹涌的泛滥。一摸一闻,原来小绅士的水龙头失控了。WK一声跃起,商场打折时和一群欧巴桑火拼来的床上四件套啊,全报废了!EBBA不见得明白WK,却能看懂大人的脸色。不出五秒,坐在床上,扯开嗓子,嘹亮的痛哭流涕,卖劲得能看清楚嗓子眼里的小吊坠。卧室哭到洗手间,客厅,电梯间,volvo,一直到国际学校,倾盆的眼泪花子,慢慢转为一抽一噎的啜泣。EBBA自己拎着小书包,头也不回地走进学校大门。啧啧啧….瘦瘦长长的小背影透着第四代长孙,坚定、顽强的风范。

回到公司,坐在办公室,心里象长了草,做什么事都是慌的。总是,担心,EBBA会离家出走,闯江湖去。由衷体会养大个小孩子真不容易,不到闭眼的那一天,永远放不下心。搞不好,心不操劳了,却永不瞑目。

想去茶水间,拉开门,远远望见董事长,“大猫来了!”热心肠的同事报警。连锁效应是,点头哈腰的,尾随伺候的,翻阅文件伪装忙碌的,电脑前挥舞爪子佯装搏命的。看看,挺可笑,boss监视员工也被员工反监视;笑笑,挺讽刺,能耐再大,终究是一群充其量只敢在五指山撒泡猴尿却怎么也飞不出去的孙猴子们!想想,挺凶险,倘若一个筋斗云翻不好,便会断送卿卿猴命。

“没想到她爬得这么快!”

“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咳,明摆着,潜规则。。”

“方静桐知道吗?”

“睁一眼闭一眼呗,要不然她能跟着董事长六、七年。

“这陈煜烁也是,恩将仇报。没有方静桐,她止不定在哪个庙门转悠呢”

“二女侍一夫,其乐融融呢~~”

“就是~~”

“哈哈~~~”

怎么有这么恶劣的人!不遗余力地恶意诋毁!这种场合,面子薄的女孩子,早就挂不住了。很可惜,它们遇到了我,超级塞亚小能人。可以用一支牙签羞辱走露阴癖,难道怕你们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伪流氓。

一个身影,电光石火地掠入茶水间,不留情面呵斥,“很闲吗!?没事可做!?跑到这嚼舌根!再被我听到一次,你们就可以不用干了!!”下一秒后,蔫头耷脑走出,满嘴污秽的三个质素低差女。头垂得象她们快掉到胸脯上的眼袋,惊窘难堪的把茶水间门口的我当做国际要人礼让绕行。我模仿着英国伊利莎白女王接受臣民膜拜时高贵得体的微笑,有条不紊地控制小臂摇摆幅度在10度以内,心里面则把‘fuckoff’反复怒念1万遍!1万遍!!

“点点”方静桐将我拽进茶水间,细声安抚,“她们不敢再说了,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的,谢谢方总。”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吃瓜子还嗑出臭虫呢,都往心里去,我还活不活了。“我回去工作了。”接好一杯水,转身,冷漠带着埋怨。

刚才情况我用自己的方式处理,会比方静桐劈头盖脸一通臭骂,效果会好。她这么一弄,堵不住好事者之口,风言风语会反方向扭曲发展。估计明天版本会更新,副总后台,陈煜烁恃宠而娇。

很久以后,方静桐提及此事,指着我挺拔的鼻子,痛骂我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午休时间,赶到美院,煜荧不在宿舍,手机关机。她擅自放弃交换生名额,让我越想越搓火,又不能在她同学面前表露一二。现在学生鬼得很,朝秦暮楚,察言观色。

校园里,见到苏欣韵,背着包,抱着一摞书,匆匆忙忙地走向教学楼,见到我,她停下脚步。

“找煜荧?她们班好象1点钟在三号楼上课。”昨晚生动的三笑,今天无影无踪。感觉,象是与一位素不相识人士对话。

“我找你。”我走过去,想分担她怀里的重量,被巧妙躲闪。

“哦!?”苏欣韵脸上的意外,不象在表演。“有事?急吗?我一会儿有课。”一副爱岗敬业人民好教师的样子。

误打误撞碰见苏欣韵,用‘你好,再见’来交谈,似乎太过浪费机缘。怎么张嘴呢?请她帮忙留下名额,等我做通煜荧的思想工作。太天真,学校又不是苏欣韵开的。

“喏,这个给你。”从包里掏出四分之一巴掌大小的绒布袋,放在一摞书的最上面。

“什么?”

“耳环。”交换生的事等等再说。好钢用在刀刃上,王牌苏欣韵留到最关键时刻再打。

“谢谢你。”

“不用谢。”

“还有事吗”

“没了。”

“那好,再见。”

“好,再见。”

一开始,我很不明白。“醉笑陪伊三万场,不诉离伤…”为什么就那么难以实现在我和苏欣韵的身上。我们总是象87年受道琼斯指数暴跌冲击的纳斯达克指数,一次比一次跌停出有史以来的最大幅度。

一次,苏欣韵流着泪说,我和她交往的唯一目的,就是想借助她,把煜荧送出国深造。我有功利性,我承认。几代经商的家庭,若说骨子里没有遗传到商人特质,那是不可能的。苏欣韵草率否决的不仅仅是我这个人,更多的是,曾经如伏特加酒一样浓烈的爱与哀愁!!

道别后,我和苏欣韵,分别向左走,向右走。会不会瞬间迸发出热情让我们在水池一端相遇,这样的确是美丽的,但生活是变幻无常的,可不是浪漫而诗意的漫画。我们只是悄悄地回头,无一例外瞥见对方背影后,在慢慢转回头来。如果,五百次回眸才能换来今生擦肩而过,撒得是狗血,那么,总差一点点的两情相悦,撒得又是什么呢?是热血!光看苏欣韵了,没看路,一鼻子撞上校内报刊亭。

第十八章

“别捂了,人都走了。”苏欣韵声音,由远及近,应该是从休息室门口走过来,到我身边,坐下。

“把我当成玩行为艺术的了!?”放下一直捂住脸的手,“美院的学生这么爱凑热闹,他们不是标榜特立独行吗?”遮住脸还能被认出是煜荧姐姐,我也无计可施。

“你走道不看路的吗?”苏欣韵平淡温和,全然没有,刚才第一个到达血案现场,毫不吝惜扔掉怀里书的雷厉风行劲儿。

“我不是没看见吗。”取出堵住鼻孔的纸巾,等了等,“不流了。”

“那么大的报栏你看不见!?”苏欣韵歪头看看,重新叠个纸巾,慢慢放入我的鼻孔,“再堵会儿。”

“尽顾着回头看你了,我后脑勺又没长眼睛。”我随口而说。

“胡说!”苏欣韵冲口而出,“我看你的时候,你在报栏的左边。”

嗯!!??二句话突然道出二个人不为对方知道的小动作,小秘密,跟之而来的静默,各自揣摩对方心思是必然的。老天爷是不是想帮我们促成好事,跌停到头,要反弹。“你…回头…是不是…有事忘了跟我说?”我小心翼翼试探着,没太紧逼苏欣韵,给她出了个不尴尬,能自圆其说的问题。

“抬头。”苏欣韵表情有些不自然,“再抬,鼻梁肿了,得用冰块敷一下。”

在我看来,苏欣韵不回答问题,等同默认。默认她回过头,是某种纯粹的小情愫在作怪。说白了,漫画是美丽的,现实是糟心的。

“啊!好凉!”鼻梁上忽然贴过一个又凉又湿的冰块,混合着可乐味道的冰水顺着脸颊淌进衣领,“没有毛巾可以裹一下吗?”说完后,无比后悔,觉得自己很过份,急忙又说,“好很多,不用敷了。”冰块是苏欣韵从一个男学生KFC饮料杯里急中生智抢出来的,难道,让她去学生宿舍再给你抢条毛巾回来。

“敷一会儿,不然会肿得更厉害。”苏欣韵按下我的肩膀,右手又从饮料杯里捞出一个冰块,放到左手里,攥住。

我有点懵,不太明白她的意图,很快,恍然大悟。一种前所未有的惊诧,重重地冲击着我。消融的冰水穿过指缝间一滴一滴往下淌,很快打湿了她水蓝色裙子的裙裾。就象多年后苏欣韵的眼泪,打在心上,溅在回忆里。

“冰块放到干燥手里才不会有粘性。”苏欣韵平静地解释着生活常识,手背抵住我的下巴,托成她要的角度,“闭上眼,仰起头。”

凉凉的手指,蜻蜓点水地与我额头触碰,那些冰凉的感觉来不及停留,在指尖分开的刹那儿消失无踪。一下,很快抬起,一下,微微停顿,再一下,轻轻贴住。冰块润泽的手指,没有冰的坚硬和寒冷,带着深切隽永的温暖,探过眉心,有节奏地柔覆鼻梁。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闭着眼,摸到苏欣韵的手,摊开,覆在我的眼睛上。我愿意让她知道我此刻的感动,盈满泪水眼眶的温热,总会有别于凉滑的手掌。

细长的手指尖触碰到沾在睫毛上的泪珠时,一丝抖动,“你…回头…也有事跟我说?”苏老师坏死了,明知道,我哭了,故意挑这个问。

唉~~~心内默默叹一口气。成千上万个窗户纸,总有一个人要先捅。敌不动我不动的口号见鬼去吧!

拉下苏欣韵的手,合握在双手里,想用轻松的方式,表白人生中的第一次。苏老师,别躲猫猫了,咱俩好吧!也算为构建和谐社会做二份贡献。话到嘴边,改了主意,这样容易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不如直接说,成不成的,至少还有一份勇气和坦诚。

“我们…试试…看…”迎着一双满怀期许光彩的眸子,等待着,单纯美好的小幸福,象整园的玫瑰在夏季里哗然绽放。

人一生有许多的第一次。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呀呀学语,第一次亲吻,第一次初尝身体的愉悦和激情。无数个第一次,汇聚成滚滚的生命长河,温馨似昨,美丽如初。然而,当我第一次愿意担当爱之责任的时候,生活再现了蹦极式的的戏剧性。也许,老天爷,觉得我心不诚,不乐意那么快让我尝到幸福的滋味。

嘭,一声,房门被蛮力推开,掩盖住看的发音。苏欣韵表情如水般的晃动了一下,恍惚无着,手如缎带滑脱。

“姐!姐!”煜荧小嗓子尖得快冒烟,不知道的以为我永垂不朽了。“你…怎么了!?同学…说…说你撞伤了,流了…好多血!?”她扑过来,紧紧勒住我,哽咽满喉。

唉。。煜荧啊!妹子!你是我的冤家派来玩我的吧!

她刚才喊我什么?姐!!!!一种危机时刻的真情流露,四年全心全意付出的认可和回报,这对于我来说十分的重要和珍贵。“只是碰破了鼻子。”不由也抱紧煜荧,总算有个欣慰事能让我找找平衡,弥补刚才的遗憾。“好了,别哭了,你们苏老师该笑话你了。”不能晾着人家苏欣韵,姐妹俩抱头痛哭啊!

煜荧直起身子,抹掉眼泪,“哦,对不起,苏老师,我没看见您。”Faint!我要是苏老师,鼻子非得气歪了不可。

“没事,你们姐俩聊。”苏欣韵了然一笑,尽显熟女的豁达。她站起来,拎着包,走进里间。

把煜荧哄走,也许还有机会,向苏欣韵再诉衷肠。可是面对一张泪眼婆娑的小脸,直到苏欣韵从里间换完衣服出来,我都张不开嘴。

“我先走了,你们走的时候关上门。”苏欣韵走到门口,回过头,对着煜荧说,“鼻子若是肿得严重,医院看看。”多期望苏欣韵能看我一眼,就一眼,给我个眼神或微笑什么的,好让我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姐。”煜荧自然改口,看见杯子里的冰块,“疼吗?我去找毛巾帮你冷敷一下。”

“不用,鼻子不疼了。”我心疼!这三个字只能在心里面说。即便有个小插曲,我仍没忘记今天来美院主要目的。“煜荧…”用比平常要严肃的口气,“我建议你再认真地考虑考虑交换生的事情。”

对于煜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不适合再用,你可以,你不可以,你要这样,要那样,带有命令性质的词汇来交谈。尊重她的想法,聆听她的思想,哪怕有失偏颇,也不可一味武断干涉,要潜移默化的引导。假如,有一天,煜荧象夏娃一样想尝尝苹果的味道,为她准备防护性用具,告诉她正确的使用方法,才是较为明智的做法吧!

煜荧垂头不语,我知道她想些什么,无外乎是钱的问题。“记住,只考虑与学习本身相关的事情。其余的,你不需要考虑,也不是你应该考虑的。”只要她肯去,砸锅卖铁我都供!

煜荧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能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她又沉默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

离开的时候,椅背上一个物件,让我一瞬间觉得人生又充满了希望。不认为苏欣韵是粗心落下裙子,谁会把自己换下的衣服随便扔在休息室,通常做法应该是随手放进包里。苏老师这招贼有创意,用被鼻血染脏的裙子作出回应,指引下一站方向,原因只有一个,她听清了我的话。老天爷还是眷顾我哒!不忍心折腾我!当然,不能盲目乐观,人家只是同意试试看,给双方前进一步的机会。革命尚末成功,点点仍需努力!

第十九章

“dudu,Haveyougotaboyfriend?”EBBA提问的时候,叼着一罐冠益乳酸奶,坐在对面椅子上,悬着的两条小腿自在得一荡一荡。

接EBBA回家路上,我俩举行了首次双边会谈,紧锣密鼓地敲定三项共处政策。一EBBA不可以用哭闹的方式表达自己意愿或需要,可以随时双语表述;二dudu用语要文明,条件允许下尽可能满足EBBA一切合理要求。如每天一罐酸奶和睡前讲一个故事。三未尽事宜EBBA和dudu后续友好协商。

“dudu…??”

EBBA怎么突然问这个,看出我盯着水蓝色连衣裙一脸花痴?哪个巧嘴媒婆派过来的小侦查员?

“ELLY说,要我做她的boyfriend,还说…等我们结婚了…就要和她住在一起。”ELLY!!!何许人也?我得会会她,居然策反我们家长孙。“可是….这样…见不到妈咪…我就不是妈咪的儿子了!”EBBA酸奶也不喝了,单手托腮变成思考者。

“dudu,yourboyfriend…还是…他妈妈的儿子吗!?”EBBA小脸皱成‘囧’字。

“当然是妈咪的儿子啊!”这段不告谱的跨国恋情必须快刀斩乱麻地扼杀在摇篮里。“EBBA先要好好爱妈咪,当然,也得爱姑姑。长大后,再决定要不要做ELLY的男朋友,和她结婚。”

“长大!?”

“嗯,就是…就是长得高高的。”

“高高的!?象UncleSam那样!?”

UncleSam!?山姆大叔!美英战争时期,历史传说中的美国老人家,作古已经很久了。

“EBBA,明天晚上和Lindsay阿姨一起吃饭,好不好?”五岁小孩子的逻辑推理,我不打算跟上了。

“Lindsay!?”这事不复杂啊,EBBA想足一分钟,眨眨湖水般幽蓝的眼睛,突然问,“dudu去吗?”

什嘛意思!?想甩了我!?“去啊!”我不去,你去干嘛!

“我穿白色的衣服…可以吗?”

“为什么呢?”

“嗯…有个娃娃…很漂亮…妈咪说…”

“可以!”不得不打断EBBA,实在是不能进入小孩子的思维世界,发散、跳跃、跟teacher苏一样的捉模不定。

EBBA心满意足地去找明天的行头,我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想会儿teacher苏了。

水蓝色裙子被我洗好熨好挂在阳台,裙边被阵阵清幽的晚风肆意地撩起,象轻舞飞扬的美丽胡姬。

去年夏天,初遇苏欣韵时,穿得就是这条,一见惊艳的裙子。

当时受了煜荧的鼓动,特意跑去听美院的公开课。一是为见见,人气爆高,特漂亮特博学特亲切的海龟讲师。二是重温,小时候的启蒙教育,西方美术鉴赏。

上课前30分钟,阶梯教室的前五排,已经坐满学生,没准还有和我一样慕名而来的外校人士。走到最后一排,偏角处找到一个位置,刚坐下,又站起来。

唉~~这些学生太没眼力介儿,黑板都不知道擦一下,好歹是学生对老师基本的尊敬。

回到前面,迈上讲台,拿起板擦,将一黑板的杂乱,统统挥臂擦去。让身后发出一阵阵细小惊讶和叹嘘声的,半大小子和半大姑娘们,见识见识,怎样学做老师的积极勤劳小帮手!

Lindsay~~Lindsay~~~HI,Lindsay~~~美国偶像的名字,在我身后此起彼伏,似有万人呼应。这是哪条道上的大牌艺人!?如此受学生欢迎,甚至带着雀跃和欣喜。

鼻端一道浮动的暗香,檀香以及奇异温雅的花香调为主,GuccibyGucci无止尽女性化的温暖。

末等闻香识人,身侧多了一抹蓝色的倩影。

我惊异于那种很特别很精致的蓝,泛着抹波纹样的浅绿,衬得她清秀的脸庞似浮光掠影一般轻灵,如谪仙临尘一般飘逸,一时间让我有些眩晕。一直以为只有纤弱又带有病态气质的娇柔女子才配得起水蓝色,第一次看一个充满生命活力的健康女生把水蓝色诠释出,清水出芙蓉的自然洁净之美,胜过金陵城中的胭脂红粉多少风流缱绻。想想自己衣橱里,很考究很死板的介乎米色和啡色之间的卡其色套装,突然,打心眼里厌恶自己的恶俗。

“你…不是美院的学生?”她的问话没有质疑,基本就是肯定的语气。

今天特意穿一身红白相间的运动服,显得朝气蓬勃点。不知道自己哪儿露出马脚,如实以答,“嗯,不是。”

“你喜欢美术?”她站在我身边,似乎想和我聊聊。

“嗯,还行吧,不讨厌。”被我妈勒令欣赏母神雕像《持角杯的女人》时,后面这帮学生指不定哪玩泥巴呢!“你们都不帮老师擦黑板的吗?”这人也是没眼力介,看我擦得热火朝天,也不知道伸把手帮帮。

“哦!sorry!”她稍微一愣,拿过另一个板擦,随手擦了起来。

“你好~~Lindsay~~~”门口进来的一个学生跟她打招呼。紧接着是三五成群的学生,又是一阵此起彼伏。

“你好。”她点头纷纷回应。

“你人缘很好哟!”我再少根筋,也该明白她的身份了,故意不直接点破地问,“你是助教?”

呵呵~~她笑了,很轻很低。给人清凉通透的感觉,像是薄荷味的糖果,抵不住沁人心牌,悠淡点缀着平淡又略显浮躁的生活。

很显然,人家就是美貌与智慧并重,春蚕与蜡炬化身的,美院新偶像老师,苏欣韵。我放下板擦,拍拍手上的粉尘,转回身,吃了一惊。一会儿工夫,教室里全坐满了,黑压压一片。

“不是”苏欣韵从我身侧走过,淡淡回答。她走到讲台前站定,双手扶桌,扫视一圈,嘈杂声渐渐小到消失,一片安静。

西方美术鉴赏是美院一门革新课程,采用全英文授课,即便国内一流高校,这种情况也不多见。苏欣韵一口纯正的英式英语脱口而出时,镇住了我,若是刚才有惊艳之色,这次是惊艳她的英语。对于浑元音在单元音中一些非重读短音er的‘哦,啊’发音,完全不同于美式英语中er听起来怎么都是个‘儿’音。

学生有问题,不用站起来,坐着举手示意,礼貌用语一个不少,师生关系民主,课堂气氛轻松西化。用中文提问,苏欣韵用中文回答。英文问,英文答,同时,纠正中国人常见的错误发音和语法。根据英文提问频率,我分析,恐怕有一部分学生,冲着实践英语口语来的。

苏欣韵的板书很少,基本应用活灵活现的PPT,偶尔黑板写几个重点字或词,极其规整漂亮。她的语言由心而发,绘声绘色,充满感染力,讲到妙处,自己先笑了,别具一番风情。

讲到文艺复兴以罗马为中心的雕刻和绘画时,我举起手。

“请讲…”苏欣韵见是我,微微笑着。

我习惯性地站起来。“您觉得16世纪意大利绘画艺术臻于成熟时期,文艺复兴三杰哪位成就大一些呢?”我不是来练口语的,选择母语提问。

问题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好比,爸爸和妈妈谁对你更重要?说混蛋也混蛋的问题。前排的学生全回头望向最后一排的我,我只盯着苏欣韵,等她回答。

“文艺复兴三杰的成就,上节课我们讨论过,谁愿意将自己的理解讲给这位同学听。”我猜测苏欣韵学过腹腔共鸣法,声音带着康乃馨的宁静、醇厚、执著的专情,和隐隐的唯美来得不易察觉。

她话音刚落,一个男生站起,冲着我,流利的照本宣科。背书的男生坐下后,苏欣韵很正面地回答了问题,“我个人认为是,列奥纳多?达?芬奇”

“谢谢!”还说啥,人家以退为进的同时,也给足你面子。

“谁还有关于三杰的问题,下课可以留下,继续讨论。”苏欣韵一锤定音,“下面我们看这幅画,拉斐尔的《雅典学院》。”

下课!!我不溜!难道选择留?留下被她的fans拿白眼瞪死!?

过后,苏老师公布,第一次见面后,愿意继续跟我来往的重要原因。诚实!!苏欣韵第一天上课,就交待学生不用擦黑板,她自己擦就好。而我是在帮她擦黑板的外校人士中,唯一敢承认自己不是美院的学生。假若,我也象前几个那样,说谎,骗她,她不会再同我讲第二句话。

第二十章

公司同事有二‘怕’,一怕接王总监的电话,二怕陪方静桐吃饭。前者离任不提了,后者我可是切身的领教过。方静桐肉类不沾、海产品不碰、蔬菜不是绿色菜不吃,绿色菜里有强烈气味的不吃,蛋奶五谷类心情不好不吃。她能吃爱吃的东西少之又少,一碗白粥几根小油菜就是一顿饭。我琢磨,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出嫁无望,为出家做准备。单单只挑食,尚可宽恕。不可宽恕的是,方静桐还挑环境、挑口味、挑服务,服务员长相不顺眼她也挑,说影响心情和食欲。一顿饭能合她的意,顺利圆满吃下来,陪同人员不做出牺牲和退让是不可能的。

今天中午,如火娇阳下,跟着方静桐屁股后面,试坐了二张雕花木椅,欣赏了鲁、川二地的精美菜谱。莅临第三家餐馆,方静桐踩着高跟鞋,跟卫生检疫机构领导似地走来走去,让我恨不得立刻找把菜刀,把那该死的后跟跺下来。

“就这家吧!”馆比三家后,方总终于拍板。

“好。”我半瘫在宽大皮椅里,除非方静桐给我万,税后的,否则打死也不挪窝。

“我能喝你的水吗?我没病!”方静桐指着我面前一杯冰水,她要的红茶还没来。

我笑一下,想气气她,大热天的折腾人,“当然能。但我有…AIDS。”

方静桐也笑一下,伸手拿起杯子,将冰水一饮而尽,“忘记告诉你,我有个日本名字‘不怕死子’!”她放下杯子,瞧着我,两只眼睛又黑又亮,透出一股不明就里的天真无邪。

“想吃什么?”递给方静桐菜谱,含意很明确,这顿我请。

“点个肉菜吧,你喜欢的…嗯…糖醋小排。”方静桐就是古代的一种兵器,贱!

“还是吃点素的,清淡点。天气热,免得上火。”我跟她一比,是晚市上的蔬菜,更贱!!

“鼻子怎么弄的?”

“不小心撞的。”

“不小心!有多不小心!?你身上好象总有伤。”话一出口,方静桐自己愣了一下,马上掩饰道,“要不要买瓶药酒,擦一擦。”

“不用,好很多了。”心里有一股感觉,方静桐说的是上次的齿痕。

“董事长很看重你,这次任命也是他力排众议。”话题转得太僵硬。但是方静桐不居功的做法,让我佩服之余有些不解。

“我…有些事情…不知道怎样处理。”从不跟方静桐隐瞒工作上的疑难杂症,请教、听取、应用是家常便饭。

“哦?”一谈工作方静桐跟通了电似的来精神,音调立马特商务,“说来听听。”她向前探探身子,十指交叉,双臂架上桌子,最爱的小油菜,看都没看一眼。

方静桐进入工作状态,我抓紧时机大吐特吐,新官难当,女新官更难当,年纪轻的女新官特别难当的苦水。

“担心他们不服你,不能顺利开展工作?”方静桐听完,眉头舒展,一只手托下巴,另一只平放在桌上。这个我熟悉,谆谆教导的预备姿势。

见我点头,方静桐才接着说,“一种方法杀鸡儆猴,以敬效尤;另一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一下子,醍醐灌顶,困扰我几天的问题,让方静桐一句话轻松点开。

“要不要,我帮你分析分析?”方静桐嗓音放柔和,目光温煦,跟刚才的眼露精光,大相径庭。

方静桐绝不是填鸭式的教学,她不仅客观分析财务部每个人的脾气秉性和工作作风,还捎带手引导我注意与公司头头脑脑的处事方法。必须承认,没有方静桐的倾囊相助,毫无保留地悉心指导,我不可能在职场战斗中快于别人几倍的速度成熟成长。她的座右铭,‘别人的经验就是我们的知识。’让我获益非浅,受教至今。

午餐吃到14点,回到公司,刚进大门,被抽烟的王美美拉进楼道。

“被审了?”

“被审!!什么意思?”

“方静桐没问那天楼下接你的是谁?”美美点上烟,一口喷出老远。

“没有啊!”我心里一紧,“她怎么知道?”

“琼瑶版的连跑带扑,又是下班的点,谁看不见啊!保洁阿姨都问我,那个俊男娃是谁?”美美一脸的言之凿凿。

哦!看来我演绎的狂奔向你很成功,如果能象白云大妈一样出名,岂不是断了公司40之妇成天想给我介绍对象的心思。

“说真的,蛮不错的,是谁啦?”美美的三八劲儿又上来了。

“我哥!”

“屁啦!我才不信哩!”美美瞪过一眼,开始上纲上线,“烁烁~~~好歹咱们也共事几年,现在升了职,跟我都不讲实话!”

“我男朋友。”知道她就等我这句呢!

“就是,我就说嘛,帅哥不抢过来做阿那达,简直暴敛天物。”唉~~~21世纪的人越活越回去,不信真话,信假话。

“你知道,方静桐说什么?”

“说什么?”我尽量表现出不迫切。

美美看我一眼,“很般配。”

很般配!!人来人往的写字楼下,方静桐这个反应,最正常最普通!但是,她心里怎么想的,就很难揣磨。中午吃饭时,跟没事人似的面授机宜,叫我心里怎能不打小鼓啊!

“晚上公司餐会,携同你的阿那达,亮亮相?”美美点上第二支烟。

“肿了!”我指指自己的鼻子,“扮猪八戒吗?”

美美笑了,“还用扮吗!?”

我也笑了,美美依就表里如一,没有因为我职位高迁,生硬的表演自己。如果她能稍微修改性格中的心直口快,讲究一下说话艺术,职场道路会更为宽广。话说回来,心直口快总强过口蜜腹剑!

临近下班,避免被同事们‘热情’的挽留,我悄悄地开溜。

18:00,长虹桥附近小区的便道,四平八稳停着一辆黑色volvo,里面坐着我和EBBA。几度怀疑,真的是我和苏欣韵第一次约会吗!?会不会是EBBA小先生呢!?小头发背着我不知道抹了什么,又香又柔顺,自已选的白白T恤上勾画着小姑娘和大胖狗的卡通图案,搭配着白短裤白鞋白袜子。ORZ!俨然把自己捯饬成一个白衣王子!行,王子殿下,您一会儿要是洒上菜汤,本都督可不管洗!

“Auntie为什么还不下来?”王子估计坐累了,小屁股开始不安的扭动。

是啊!我也纳闷啊!难道苏老师临阵反悔了,早上给她电话邀约时挺开心的啊!何况,刚才她还打电话说10分钟后马上下来。现在马上3个10分钟过去,咋还没见长发飘飘,裙角轻扬呢!

心里15个水桶7上8下,苏欣韵又打来电话,很歉意地问,“你能上来一趟吗?”

“EBBA上去方便吗?”谁知道上去干嘛,得问清楚,带EBBA万一碍事,影响约会品质,谁负责!

“方便方便。”苏欣韵连忙回答。

“好的,立刻上去。”

敲开苏欣韵家门前,我构思,要不要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或是一个柔到恰到好处的亲吻。然而,心动不行动,一切构思,均被EBBA捷足先登的剽窃。他抢先一步,抱住苏欣韵,当然只是双腿,趁苏欣韵蹲下来,称赞他handsome的时候,又快又响地借机啄了苏欣韵的脸颊,然后,无限创意的添加台词,Imissyou,Auntie。恨得我在一旁牙花子痒痒,默念三字经,侄好色,姑之惰。

“EBBA喝水吗?”

“喝!”

苏欣韵站来,笑着问我,“你呢!喝吗?”

“嗯。”笑容仿佛春天枝头缀着的宝贵嫩蕊,让我有一种天宽地阔的舒畅感觉,心情不自觉的甜了,15个水桶也归位平静。

苏欣韵转身去倒水,穿着一件蓝色花朵的白棉布睡裙,光着脚穿着蓝紫绣花拖鞋。刚起床?晚了点。要睡觉?早了点。

“EBBA!”一声大喝,小东西趁我分神,没脱鞋就往屋里跑。

“EBBA,回来!把鞋脱了!”急忙甩了鞋往里追,拎着他的脖领,脱掉鞋,结结实实按在沙发上。

“没关系。地板也该擦了。”苏欣韵端着两杯水回来,递给我一杯,另一杯稳稳地放到EBBA手里,顺势,坐下。

嗯!?她不坐我身边吗,反而与我隔着EBBA!?扭头看苏欣韵,正好碰上她的目光。对视一下,四条探寻的光,聚焦二个点,好象魔法墙破开了裂缝,洞悉彼此。

“你打算穿睡裙跟我们去吃饭吗?”我站起来,换到苏欣韵身边,贴着她坐下。既然是我主动说的试试看,先上床后拍拖的倒置现状,就要勇于接受。

“Auntie…快换衣服…去吃饭。”EBBA有前途,小小年纪知道一唱一和。

“好,阿姨马上去换。”苏欣韵安抚地摸摸EBBA的头。“你能帮我一下吗?”她转回头,目光求助,带着一点调皮,一点可爱。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没敢直接说‘帮你换?’主要担心EBBA有样学样。

苏欣韵看懂调戏的表情,弯起唇微微一笑,贝齿隐约,“别后悔哟!”说完,她站起来,直接走向卧室。

“EBBA自己先玩会儿,姑姑一会儿就回来。”将桌上画册放在EBBA手里,几步追上充满诱惑的背影。

第二十一章

白棉布睡裙,长及脚踝的裙裾,扫过床脚,与白色床单短暂融为一体,分开。扫过梳化凳,旋带起风,一张轻薄的画纸,掉落。扫过琉璃落地灯,温暖的橘色灯火,铺陈。扫过我痒痒的心,情绪激昂,转为,迷惑无措。

“坏了…”裙裾终于停在二扇米色柜门旁,还是一点调皮,一点可爱的神情,“能帮我修修吗?”

旦凡学过京剧武生直挺挺向后摔倒的本领,我一定表演给苏老师瞧瞧,以明,惊服受戏耍的心声。

“嗯….改天好吗?我把工具带来。”苏欣韵今日事今日毕的强迫症,又发作了,不修柜子就不出门!?

“好吧。”苏欣韵痛快得很,“不过,饭只好改天吃了。”见我惊疑重重,她吞吞吐吐四个字,“这…是…衣…柜。”

WK!不能倒,不能倒,我得扶住柜子,支撑一下自己。

“螺丝刀和钳子有吗?”我认命,认自投罗网的劳动工人命。

“有。”苏欣韵指指床头柜,脸上滑过一丝狡猾的笑容,“辛苦啦,我去洗水果。”裙裾倒带似的依次卷过,琉璃灯,梳化凳和床脚。

“EBBA!”我大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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